和阿福說的一樣, 今晚的哥譚非常平靜，夜巡也結束得比以往都要早。

最後他還是把提姆帶了回去。

不管表現得多麽沈穩聰明, 歸根結底也還是一個男孩子，就像每一任羅賓一樣, 進了蝙蝠洞後提姆就變得興致滿滿。

——帶著和發明家非常相近的狂熱打量那些裝備和蝙蝠機。

鬥篷下的人難得好脾氣任由他看了個全，才領著他去主控電腦前見阿福。

考慮到提姆已經知道了一切, 阿福也不是第一次接受小助手, 詳細情況管家都會替他解釋清楚, 布魯斯很放心去了淋浴間，留下兩個人交流情報。

先前在耳機裏聽了全程的推理, 管家對年輕人的情況已經有所了解。

“以前我還猜過他是變種人或者其他種族，知道真相我也很吃驚。”

“一個人是很危險的狀態。”少年解釋著, 說出了讓管家笑意變深的話, “只要是人, 就會被環境和情緒影響判斷, 哥譚某種程度上會影響人, 這個城市已經有雙面人了, 所以我覺得我應該站出來。”

一個聰明正直的孩子。不過……

阿福寬慰道：“查出基金會，還推理了時間線, 提姆少爺, 您已經在我這裏證明過自己了。”

終於有和自己追劇追同步的了，潘尼沃斯先生非常欣慰, 甚至直接從一邊拿出了剪貼簿，非常熟練戳開了那個科技論壇, 截取打印，細心裁剪，粘貼在其中一頁。

在旁邊那一頁，提姆註意到了在論壇看到的清晰版照片。

少年緩緩睜大眼睛，“那個修圖的人——”

阿福輕輕擺手，微笑道：“一點不足稱道的小技能。”

提姆張口結舌，說話都磕絆起來，“所，所以說，其他人猜測他們的關系都是真的。”他深吸一口氣，語氣篤定，“而且，斯塔克小姐還不知道他的雙重身份。”

這就是導師最近精分變嚴重的原因嗎！

即使早就知道了結果，真的親眼看到布魯斯韋恩站在蝙蝠洞裏，提姆還是覺得畫面奇妙。

連自己的青梅都能成功騙過。演技過硬，難怪這麽多人猜不出來。

果然自己差的有點遠，他和導師還有的學。

於是，布魯斯擦著頭發出來時，管家和少年之間完全像是達成了統一戰線，甚至還有莫名其妙的真相帝氛圍，同時用洞悉的目光看向他，成功讓他下意識腳步一滯。

布魯斯憑直覺知道這裏不能久留，和提姆隨便說了幾句後就離開上樓了。

宅子一片漆黑，像是冥府一般，離開了燈火後，獨自一個人時，思維就開始不老實亂竄起來。

所以她最後算是——答應了？

因為青梅就是一個隨性而為、充滿了變數的人，連他自己也不確定起來。

你在慶幸，畢竟你還沒想好怎麽告訴她你的另一面。

顧問在心裏冷冷說。

沒有告知身份，沒有給她選擇，他自作主張，明明知道她對義警抱有好感，還是決定用這個身份去接近她，卻在靠近後就節奏大亂，完全不受控制走到了這一步。

明明自己大方公開了身份，卻因為他而不得已保守一個秘密，完全是順遂他的想法，和他明面的身份在一起。

然後呢，被控制欲裹挾的泊爾塞福涅會憎恨他。

“……嗚，不會的。”

布魯斯一驚，感覺到了另一個微小的氣息，循著聲音，發現自己的床頭多了一只八音盒。

是他們小時候一起拼的，居然被阿福找了出來，還成了低維度生物的根據地。

布魯斯湊近看，一下失笑。

所以剛剛是他在說夢話。

布魯西懷裏抱著一團釘成球形鋼鐵俠模樣的羊毛氈，臉因為緊緊貼著而被擠著嘟起一片，蜷縮在看起來就非常柔軟的小被子裏，整個像是陷在奶油裏的糖球。

小人整個像是浸在了甜餅堆裏一樣，呼吸都帶著濃濃的奶香和小麥的味道。

連自己每天都被管束著控制糖分攝入，阿福到底給這家夥吃了多少。

而且……他還睡得非常香。

不是說會和本體情感同步嗎，他現在全無睡意，小家夥居然還睡得著。

盯著自己的縮小版，布魯斯心裏不平衡起來。

又帶著巫師校長在樓層找了一遍，依舊毫無頭緒，最後托妮自己也放棄了，只當是自己的哪臺機器誤打誤撞發了對魔法有影響的波頻，反過來安慰鄧布利多，臨別前還拜托他讓自己掃描一下移形換影的魔法反應。

等回到自己的樓層，埃德溫已經按照她的喜好擺放好了東西，替她開了夜床，還在向賈維斯交代細節。

都是以前他常常做的。

顯然老管家已經知道，自己從九頭蛇的基地出來後，常常半夜驚醒的事了。

托妮扒拉頭發，悶聲說：“你都已經退休啦，不必替我做這些了。”

埃德溫又翻出說是這次全球旅行時買到非常助眠的熏香，才看向她，語氣溫和：“不管怎麽樣，小姐在我看來都還是孩子。”

“就當是滿足我這個老人家改不掉的習慣？”

托妮用力點頭。

臨睡前，托妮收到了來自竹馬的消息。

她本來還以為他會繼續問結果，結果他只是發來了一段錄像。

是一個非常眼熟的八音盒。

托妮想起來，這是當初在一本書裏看到的。因為已經看過她那抽象派蠟筆畫，是布魯斯畫了圖紙，她負責做。

拼的時候，她不小心劃破了手，因為曾經被烙鐵燙到過，對這點劃傷完全不在意，被嬌養的小王子卻比她還緊張，把阿福和埃德溫都找過來，看著她包紮了才罷休，最後也完全不讓她碰了。

竹馬的手出現在畫面裏，輕輕敲了盒體，沒有動靜，接著又搖動一邊的搖把，小星星變奏曲輕柔響起。

托妮本來還以為他只是想說自己發現了這個，沒想到下一秒，布魯西睡眼朦朧從八音盒的抽屜裏探出頭，因為起床氣，氣鼓鼓瞪大鈷藍色的眼睛，看清了叫醒自己是放大版後，一下蹦出來。

小人穿著深藍色的精致睡袍，布滿甜餅花紋的睡帽末端還有一只袖珍的小絨球，赤著腳站在八音盒上，張牙舞爪嚷著要和布魯斯決鬥，剛剛要飛身撲過去，就被一只修長的手指輕松按住了，短短的手在空中徒勞揮舞，動作莫名貼合八音盒音樂的節奏。

布魯西炸毛嚷話的時候，甚至還能看到尖尖的小虎牙。

可愛炸了。

心裏這麽想著，被萌到抱了手機在床上打滾，平息下來，她才開始按著屏幕回覆消息。

-你把他帶走，就是為了欺負他的嗎。T.S

作為主人，她還是在字面上譴責了竹馬。

-他吃太多了，這麽早睡不好。B.W

-而且，我是不小心帶走的，回到家才發現他還在我口袋裏。B.W

這句其實是大實話。

托妮看出他在有意示弱，偏不順遂他的意思，反而開始叮囑起小人的飼養須知來。

-雖然維度和我們的世界不一樣，他還是遵守我們這邊規則的。T.S

-吃多了倒沒關系，你有沒有監督他刷牙？T.S

這句話莫名像是出差在外的妻子。

布魯斯盯著她的消息，終於明白為什麽外星植物會被用來作為情侶分隔兩地的聯系了。

在經過三合一的困擾後，小人終於回歸了原用途。

很快，托妮就收到了新的短視頻。

背景是洗手臺邊，小人一臉不情願，被按在膠囊漱口水的盒子做成的小凳子刷牙，最後擦臉時因為那塊布太大，撤開時直接把小人連凳子帶著卷走，栽進了洗手臺裏，好在竹馬眼疾手快，一把救回了他。

不然明天他們得去哥譚灣打撈布魯西了。

完全可以入選那個男人帶孩子視頻合集。

這次回覆時間間隔了很久，托妮直覺這兩位可能直接在衛生間打了一架。

-果然你還是找個時候把他接回去吧。B.W

托妮縮進被子裏，憋著笑。

-我覺得你們相處很好啊。T.S

-反正我帶在身邊也有人會誤會我，幹脆送給你了。T.S

布魯斯看向趴在一邊的小人：“她不要你了。”

布魯西變成了￣ヘ￣臉：“都是你的錯！”

小人蹦起身，因為太熟悉他的動作模式，出其不意，一把就成功搶過了手機。

再次收到短視頻，托妮以為還是關於布魯西，沒有防備點開，因為突然放大的英俊面容呼吸停頓了一秒。

“還給我。”

鏡頭晃著，像是被費力搬動，小人的聲音很近，賭氣悶聲說：“你讓安東妮婭來接我。”

他坐直身子，斂了睡袍，沖著她寬縱無奈道：“你也聽到了？”

因為頭發半幹，自然垂下來，被暖黃的燈光一映，整個人銳利的氣質收斂不少，氤氳得朦朧溫柔，因為夜已經深所以壓低了聲音，用能讓人臉紅心跳、熟悉好聽的真實音色道：

“而且，我也想見你。”

——明明他們剛剛分開。

托妮看到這裏，不知道為什麽，下意識就直接撥了過去，在通話瞬間接通後詞窮起來。

她沒有說話，他就先一步開口了。

“和以前認識你的時候不一樣，明明剛剛分開，我已經開始想你了。”

布魯斯認真說。

這個人——

之前親吻就純情到過分，現在還說這種話！

他們兩個人，明明名聲在外，現在像是中學生一樣戀愛起來了，說出去誰會信啊。

托妮突然笑了。

“好。”

她一詞一頓說：“明天你會去公司吧。等下班的時候，我來接你。”

他也緊張起來，吞咽了一聲，才說：“好。”

“……”

“……”

兩個人都沒有說話，只有呼吸的聲音，燎得臉上都開始發燙起來。

托妮偏了頭，在單向透明的落地窗裏看到了自己的倒影，果然臉上一片霞色。

“晚安？”

“晚安。”

“嗯，晚安。”

“那——我掛斷了？”

“好。”

“明天見。”

“明天見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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